電視辯論現驚人「厭女」爭議,反女權男青年會再次左右南韓大選嗎?|Whatsnew

上次南韓大選時,性別平等和女權主義是年輕選民關注的焦點議題,這次候選人是否在極力避免這個話題?
2025年5月23日,南韓首爾,南韓總統候選人共同民主黨李在明、國民力量黨金文洙、民主勞動黨權英國和改革黨李俊錫在總統大選第二場電視辯論前合影留念。攝:Kim Hong-Ji/Pool/Getty Images

全球局勢和社會變革未曾停下,今天就訂閱端傳媒,暢讀會員首年US$54(現省US$10),立即解鎖全站深度內容;尊享會員首年US$76(現省US$52),同時獲得《華爾街日報》及《當今大馬》會籍,一次掌握全球關鍵新聞。

南韓將於6月3日舉行總統大選。五組候選人清一色都是男性,競選過程中幾無性別平權議題的討論,然而,在選前一周的最終場政見辯論會上,因改革新黨候選人李俊錫(이준석)以粗言穢語質詢對手,竟讓「性別問題」在難堪受辱的情況下浮現。

5月27日的這場電視辯論會主題原是政治、外交和國防安全,李俊錫卻突然詢問民主勞動黨候選人權英國:「以民主勞動黨的標準來看,如果有人談論女性時說『想把筷子插入女性性器官』,是否屬於厭女言論?」

李俊錫此舉並非針對民主勞動黨跟權英國,其目的是間接攻擊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其長子李東昊曾因在網路上發表性羞辱和厭女言論遭起訴判刑。權英國雖在第一時間抗議,但隨著三大無線電視台及網路直播,這帶著性羞辱的問題傳送到全國,引起輿論熱議和抗議。三大有線電視隨後也在重播帶上消音。

對此爭議,最初李俊錫無意退讓,直言李在明才是應該道歉之人,但因這冒犯女性的說法遭多個團體檢舉,輿論越燒越大,才低了頭,卻也強調「向公職候選人詢問觀點是應該的」,沒有什麼問題。

儘管李俊錫最終還是道歉,但他拜票所到之處,都有群眾抗議,在野黨議員也向國會提出紀律懲處申請。然而,李俊錫此舉,反映出這場本就缺乏性別意識的選舉背後,南韓社會圍繞性別議題的衝突。

李俊錫與性別衝突

在尹錫悅遭到國會彈劾後進行的此次總統大選,候選人除了力挺尹錫悅、代表國民力量出馬的金文洙,和在上次選舉僅少尹錫悅些許票數的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之外,還有民主勞動黨的權英國、改革新黨的李俊錫,以及兩名無黨籍人士黃教安和宋鎮鎬。這也是南韓第一位女性總統候選人洪淑子在1987年登記參選的18年來,首次總統大選中沒有女性參選。

其中,1985年出生的李俊錫,是候選人之中最年輕的一位,過去就想參選總統的他,到今年滿四十歲才符合資格。其支持者多是二十多歲的男性,他也被支持者稱為「준스톤」,讚揚他像神話中不斷把石頭推到山頂的「薛西弗斯」那樣和女權主義戰鬥。

他還屢屢發表公開敵視和諷刺女性的言論,像是2021年接受媒體訪談時說道:「二三十歲的女性顯然已經形成了一種毫無根據的受害者心態,認為自己受到小說、電影和其他媒體的歧視。」 而他在國民力量擔任黨代表時,也於2022年總統大選,透過「厭女」策略來吸引反女權主義者支持國民力量與尹錫悅陣營。

2025年5月28日,南韓首爾,改革黨總統候選人李俊錫在競選活動上發表演說。攝:Pedro Pardo/AFP via Getty Images

2023年李俊錫也因為性行為不端問題,遭國民力量處分,而後退黨並自創新黨。

在這次選舉中,李俊錫雖未談論更多厭女言論,卻積極主張廢除性別平等部,「因為助長對男性的逆向歧視」。而廢除性別平等部(「女性家族部」),亦成為這屆總統大選中,比較明顯能在檯面見到的性別政策討論

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則並未直接提及和性別平等部有關的政見,但該黨表示還在討論如何擴大性別平等部的規模,並主張將該部韓文官方名稱中的「女性」一詞改為「性別平等」。國民力量黨候選人金文洙也未明確闡述其性別平等政策,只談生育和育兒,而他對於廢除性別平等部的立場是「既不會解散該部,也不會無條件擴大它」。

事實上,2022年總統大選,尹錫悅陣營為了吸引二十、三十歲世代的男性手上反女權的選票,打出「廢除性別平等部」的政策口號。這種以性別衝突為策略的操盤手,就是李俊錫,因此,有學者認為,李俊錫這次只是依據前例,如法炮製而已。

性別平等部的歷史,可從1998年金大中政府成立總統婦女事務委員會開始追溯,2001年1月性別平等部成立,透過反性別歧視政策來提高女性權利和地位。儘管該部門的韓文名稱字面意思是「女性家族部」(여성가족부),但其官方英文名稱是「性別平等部」(Ministry of Gender Equality);2005年,衛生福利部將家庭政策責任移交給性別平等部,該部英文名稱隨之更名為「性別平等與家庭部」,其的韓文名字中仍然包含「女人」這個字,直譯為「女性家庭部」(여성가족부);2014年,該部將《婦女發展框架法》修訂為《性別平等框架法》,將男性納入平等倡議範疇。該法案授權中央和地方政府「為男女提供平等的機會和待遇,並讓他們承擔同等的責任和權利」。

儘管韓國社會中有不少質疑,認為該部對解決日益衝突的性別問題沒有發揮作用,也沒有足夠保護和支持男性性暴力受害者,但如果廢除性別平等部,目前正推動的數位性犯罪防治工作,將會受到相當大的挫折

儘管因為國會反對,尹錫悅任內並未如競選時所說廢除性別平等部,卻透過各種方式,讓該部功能不彰,逐步關閉。甚至自2024年2月起,就讓性別平等部部長的位置懸缺不補。

男性反女權聲音,令性別平等政策從大選中消失

儘管進步派總統文在寅執政期間誓言要成為「女權主義總統」,但韓國性別平等指數卻是逐年下降,在尹錫悅執政期間更是跌至歷史最低點,性別平等部也幾乎要被廢除。

也因為如此,自2024年12月尹錫悅遭到國會彈劾,到2025年4月罷免確認期間,以二十、三十世代年輕女性為主體的示威活動,就並不只是為了反對尹錫悅而起,還致力於性別平等與多元的訴求。但總統去職後的競選活動中,性別的聲音和身影卻趨於薄弱,除了進步派候選人權英國提出頒布全面性反歧視法、設立專門處理厭女症犯罪的部門,打擊性別和家庭暴力以及網路性犯罪,以及修改民法讓孩子能夠從母姓、推行性別平等薪資揭露制度外,其他候選人幾乎未提性別政策廣場上的訴求遭到漠視。性別政策在這次選舉中落為次要討論

2024年12月4日,南韓首爾,市民參與燭光晚會,譴責總統尹錫悅昨夜突然宣布戒嚴,並要求他辭職。攝:Kim Hong-Ji/Reuters/達志影像

儘管共同民主黨提出了「性別平等就業揭露制度」、「加強約會暴力刑事處罰及建立新的受害者保護令制度」等提案,但提案框架和緣由中卻未提到「女性」一詞。

相較於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在三年前總統大選期間,專為女性打造一套競選承諾,志於解決性別暴力和數位性犯罪問題,同時支持政府和企業高層職位中的性別代表性,今年5月他被問及性別相關政策與承諾時,竟回應:「為什麼你們總是區分男性和女性?他們都是韓國人。」 

由於上屆選舉中,不少分析認為尹錫悅和國民力量藉由反女權主義的青年男性贏得選舉,讓李在明落敗,因此,即使這次年輕女性在罷免尹錫悅的示威中扮演主導性力量,共同民主黨跟李在明對於性別議題卻還是顯得小心翼翼,盡可能少言,以免激怒年輕男性選民。

一些分析認為,女性平權政策在這場選舉中是隱形的,對女性的歧視猶在,甚至展現在選舉的表現上

李俊錫在政見辯論會上右翼、厭女言語,被認為是為了博得眼球、吸取流量,甚至是複製上次大選性別衝突策略,吸引年輕世代、厭女者的選票,確實也有年輕男性被說服,想投他一票,而這也反映了Z世代男性的傾向。蓋洛普韓國本月的一項民調顯示,在韓國,近30%的18至29歲男性計畫支持改革黨,而只有3%的年輕女性計畫支持改革黨。

政治評論家朴相炳(音譯)則認為,上屆選舉中出現的極端嚴重性別差距,在這次選舉中可能不復見,因為年輕男性對尹錫悅和國民力量感到失望,從而削弱了他們的認同,「年輕女性仍然傾向於支持進步派。但許多對尹錫悅感到失望的年輕男性,尤其對那些將尹錫悅發布戒嚴,視為違背他們公平正義價值觀的人,不太可能支持國民力量。」他認為年輕男性選票可能轉到李俊錫身上,但也指出,上次選舉時性別平等和女權主義是年輕選民關注的焦點議題,而這次候選人正在遠離這個選民立場極端化的話題。

蓋洛普韓國公司於26日至27日所做的封關民調顯示:李在明的支持率為49%,金文洙的支持率為37%,李俊錫的支持率是11%。而金文洙跟李俊錫在二十世代、中產階級的支持率較過往上升,前者有27%,後者有29%,李在明則是30%。彼此緊咬。

而news1委託蓋洛普於25、26日所做,以性別和世代做交叉分析的民調顯示:在20世代(18至29歲)男性受訪者中,李俊錫的支持率為三位候選人中最高的,為74%,30世代男性對李俊錫有正面看法,支持率為53%,反對率為45%。至於 20世代的女性選民中,有29%喜歡李俊錫,65%的人否定,而在30多歲的女性中,不喜歡(72%)的比例遠遠超過喜歡(28%)。

評論區 2

評論為會員專屬功能。立即登入加入會員享受更多福利。
  1. 這次大選,有人說右翼保守國民力量短短幾個小時就吧kmt從2016到2024這8年的路全走完了,從「換柱」(更換總統候選人),「韓」流(金文洙挑戰國力黨中央最後成為候選人),「君悅飯店」(藍白到底合不合 v.s. 保守勢力要不要統一化)。在全球右轉的政經環境下,台灣和韓國在歷史和政治相近(從軍事威權走向民主自由,中左翼政黨也是民族主義政黨)的背景下,兩地政治的對照也是頗有意味。

  2. 就選戰角度而言,因為尹錫悅搞得智障政變以及右翼保守派系國民力量的下飯操作,這屆李在明幾乎可以說是穩上總統寶位,因為在引發激烈對立的男女對立性別戰爭議題中也是採取比較和稀泥的回應。而李俊錫目標也不在這次的選舉,目的是在國力選後可能的大亂鬥中整合保守派勢力為下屆大選做準備,自然要激起挑戰對立,吸引對進步左派觀點不感冒,但是看著國力那群廢物也投不下手的中年輕男性選民。李在明也心中有數,不會正面對抗為李俊錫造勢。